木子^^之由

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你。

 

【芦笋】中枪(十)上

如果有一天,他忽然对你说:“今晚的月色真美”,那是代表什么呢?

  

三个人终于走出了洞穴,面对他们的是郁郁葱葱的山峦和崎岖的盘山道,卢志刚一直默不作声的踱着步子,忽然他又像想到了什么,猛地推开了项豪廷和于希顾,转身又跑向洞穴,突然洞穴内再次发生大幅度的震颤,洞穴口瞬间坍塌,待尘土散去,大小石块已经将洞口堵得严丝合缝,眼看着洞口被封死,卢志刚瞪圆了双眼,有一口气像是堵在他的嗓子眼,上不去下不来,憋闷的很,他徒手去搬动堵在洞口的石块,但是压得紧实的石块,又岂是简单的人力就能搬动的,带棱角的石头很快就磨破了他的手指,但他仍不顾一切的做着无用功,还带着哭腔不停叫喊着孙博翔的名字,身旁的项豪廷呆立着表情忧伤不曾言语,于希顾则忙走上前劝慰卢志刚。

 

“志刚哥,志刚哥!没用的,你不要,你不要再去搬石头了,就算你真的搬走所有石头,也未必能救出孙博。”卢志刚的眼睛被泪水弄得又红又肿,他停下来转身看了看于希顾摇了摇头,“我不信!不信孙博会这样离开我,他说过的会保护我的,我还没有走,他怎么可以和我分开?”

 

知道这样不成,卢志刚用手抹掉眼泪,站到一脸茫然的项豪廷面前,拽着他的衣袖恳求道:“项豪廷,你不是他最好的兄弟吗?为什么你不想办法救他?他还受着伤,你们到底计划着什么?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?如果你不想救他,那你一定知道其他出路的对不对?你想想办法,我要回去救他!”卢志刚的眼神无比坚定,项豪廷的棕色外套被他抓的染上几枚淡淡的血指印。

 

项豪廷看了看他,眼神迷惘,他深叹一口气,舔了一下嘴唇如是说道:“你还想要做什么呢?救他?救得了吗?这里根本再无其他出口,就算有,我更不可能让你去冒这个险。因为打从一开始,他就没打算出来。”

 

“为什么?你什么意思?”

“什么意思?孙博他这辈子,从来没为别人拼过命,你不可以让他白白牺牲,你听清楚了没有!我知道,他一直在谋划着,谋划着报仇,仇恨在他的脑子里种的极深,生了根发了芽,就连我这个兄弟他都没有顾及。可你,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,他如果不是担心你有半点闪失早就动手了,他孙博翔从来是天不怕地不怕,可自从你出现后,他就有了软肋,他开始做什么都要左思右想、犹豫不决,怕的就是伤害到你!”项豪廷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,声音拔得很高,震得卢志刚耳朵发痛,他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两步。

 

“他为什么三番五次的强调让我带着你离开,那是因为他就没想过自己能活着出来。孙博自小没有亲人,也没人疼爱他,所以他对人对事一向冷漠,当你出现以后,他以为你们是有可能的,如果你真的接受了他,他就会放弃复仇跟你远走高飞,可事实是你拒绝了他,所以他只能想方设法让你走,这样才没有后顾之忧,你明不明白?!”

 

说到激动之处,项豪廷的眼里也噙着眼泪,他没有孙博翔那么有耐心,更没有他那么好的脾气,在他眼中孙博翔的一片热忱换来的只是卢志刚一次次冷冰冰的拒绝,私下里他就问过孙博翔这样坚持为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付出值得吗?而孙博翔只是淡淡的笑了笑说:“因为我傻啊,以为对他好就会得到回应,原来爱上一个人根本没有那么简单。”

 

“你不是已经有未婚妻的吗?难道你以为,他真的会情愿自己心爱的人跟别人结婚?你低估了你在他心中的分量,你可是比他的命还重要的人啊!他没你想的那么坚强,他太需要被爱了,可是……可是这世上除了他那个可怜的母亲,谁又真的爱过他?所以,无论他是生是死,这都是他的选择,我要做的就是履行承诺,让你平安的离开这里,过你原来的生活,娶你的新娘。以后,那里面的人跟你卢志刚就毫无关系了。”

 

卢志刚听完项豪廷的一番话,愣怔怔的站在那里,他的眼神来回飘动找不到焦距,回想孙博翔曾用那凄苦的眼神看向自己,突然心会痛得像是被拧着一样疼,疼痛从胸腔扩散到手肘,不知不觉脚都跟着软了起来,他直接跪坐在地,想象着自己拒绝小男孩时,他满脸受伤的模样,忽地一阵鼻子泛酸,一颗颗过分饱满的眼泪开始无声地滴落,挡也挡不住,耳边回荡着的是他最后问自己的那句话:“你爱过我吗?”

 

卢志刚感慨万分,孙博翔竟然是这么一个企盼爱的人,这么卑微的乞讨爱的人。不应该啊,那不应该是孙博翔啊,亦或者是他一直披着勇敢的外衣在伪装自己,假装自己是铜墙铁壁,实际上却脆弱不堪。

 

他趴在洞穴口不断地摇头,用自认为孙博翔能听到的声音叫喊着:“孙博!不是,不是你想的那样的!我是真的后悔了,可不可以不要用这样残忍的方式放弃。”我一直在努力,其实学着爱你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,就差一点了,只有一点了!“你给我个机会,真的,我可以的,我可以!我从没有讨厌过你,自始至终都没有,我只是没有看透自己的心,你明明知道的,你怕什么?再勇敢一点我就能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。”明明早已脱口而出,却一再的逃避,不是因为不够爱,只是走不出约定成俗的习惯。

 

“你可以对别人那么宽容,为什么不能对我耐心点呢?我也是人啊,是人都会犯错误,你就不能再等等因为迟到而迷路的我吗?我愿意为你改变,我真的愿意,是真的……孙博……”卢志刚不断拍打着那些石头,双手被击打得生疼,可一切已成定局,不可改变。

 

他已经习惯了孙博翔在身边,习惯了他的陪伴,甚至有些依赖他,觉得只要有他在,不用担心任何困苦或者灾难。他喊的声嘶力竭,喊到唇色泛白,就连于希顾和项豪廷走过来扶起他,带着他离开后,他也一直祈祷着奇迹发生,祈祷着再一次回头就能看到孙博翔对他笑,告诉他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,告诉他他愿意等他,等他学会爱他。

 

三个人一直在人迹罕至的公路上走,许久没有进食更没有饮水,再加上从早走到晚,饥肠辘辘外加疲惫不堪,他们就快支撑不住,原打算三个男人在附近草坪里凑合一夜,等到天亮时再继续走。恰好在此时,路过一辆向城里方向去的中型货车,项豪廷凭借着人高马大上前拦截,灰头土脸的三个人遇到热心肠的司机,终于不用担心在外过夜了,他们坐在货车的后厢里,紧紧依偎着,因为背对着车头,加上车速带起来的冷风,行进路途中的卢志刚头晕又倦怠,加上与孙博翔的突然分别让他的疲惫感倍增,一阵或清醒或昏睡后,他已再次回到车水马龙的世界,天也偷偷地黑下来了。

 

卢志刚将手里用不到半年的手机送给司机作为酬谢,项顾两人拒绝了他提出的暂住卢家的邀请,于希顾则留下了自己原来的电话号码,约定一旦有了着落会再次联系。与那两人分别,卢志刚心里更是空落落地,路灯映着他的脸憔悴不堪,他神情恍惚的归来,本来想默不作声,为了宽慰父母,还是选择先去那个自打他上大学后就许久未归的家里,两层的别墅小楼全数灯光正亮,他按响门铃时,家人在话筒里传出了不可置信的声音,三个月,他一消失就是三个月,没有任何消息,只是在那次银行被抢案之后,留下一些视频影像,身为JC局长的舅舅也因为查不到这伙匪徒的任何资料而束手无策,加上“不归城”又处于离市区极远的郊外,根本是无人问津的地方,与其说他是人间蒸发不如说他是死而后生,他的出现甚至吓坏了家里的佣人,蒙着尘土的脸,身上的灰色衬衫擦蹭着不知是谁的血渍,空洞无神的双眸,干裂的嘴唇,怎么看都像是个饱经风霜的旅人。

 

客厅里,父母、舅舅都在,尤其是卢母,虽然儿子已经和他们分居,但她每周都像钟点工一样要到卢志刚租住的地方细心打扫一番,直到三个月前听到儿子被绑走,身为母亲最为焦急,每周依旧像模像样的去他租住的房子希望见到他回来,然后又要失落无比的面对现实,人都跟着憔悴了几分。

 

这样过去三个月,思儿心切的她早就躺在床上半月有余,每每听到门口有异响都以为是卢志刚回来了,穿着睡衣就冲下楼去,未见归人又难过的回到床上,她也不似从前注意自已的形象,不梳洗打扮,饮食也不规律,不到一个月人就消瘦到可怕,还不到六十岁,这段时日皱纹却猛增,但凡亲友看到都说心疼。“志刚!”如今让她牵肠挂肚的人就在眼前,怎么不叫人热泪盈眶,她揪着儿子的衣服,上下的打量,原本英俊帅气的男人如今却这般狼狈,不禁让她鼻子泛酸,她不知道儿子这三个月过得是怎样一番场景。

 

原本卢志刚跟母亲还是比较亲密的,他也以为回家后会和她促膝长谈一番,毕竟宽慰的话语还是女性更为擅长,可事实却是母亲看到他穿着材质普通的衬衫就有些异样,明明失踪前穿着自己为他量身定制的西装在银行上班,为何现在是一件老旧的且根本毫无用料讲究的普通灰色衬衫?

 

“你怎么弄成这个样的,啊?身上怎么这么脏?快!去换一身干净的衣服,要不干脆把这件衬衫丢掉吧!”说着习惯性的去拽他身上的衣服,突然卢志刚自然的躲闪开来,明明是他最敬爱的生养他的人,却因这样一句话,让他浑身上下都不自在,这衬衫可是孙博翔的,也是他唯一能够睹物思人的物件,怎么可以丢掉,这件衬衫比得上世上任何一件价格高昂的服饰,当然卢母对此全然不知,却被儿子眼中飘来的陌生神情所伤到。

 

卢志刚来不及道歉,更来不及向一脸错愕的卢父及舅舅解释,连他们问的话皆不知如何作答,而是淡淡地撇下一句:“好累,我要睡了。”就回到自己久违的房间,敞开门,摸索到开关,房内的灯光亮起,陈设一览无遗,床铺、衣柜,甚至墙上的画,都和自己当年离开时一样,家人还会按时替他打扫,等待他随时归来,疲倦早已席卷全身,他将自己丢到床上,脑子里映着那人的影像就这么昏沉地睡去。

 

是夜,柔软的床铺干净的被褥,也没有让他好眠,他做了一场梦,梦里他还在洞穴里,孤身一人不知疲倦,来回反复地走着,他找不到孙博翔所说过的光亮,只有数不尽的黑暗。远处突然冒出的一抹光闪得他的眼睛都要瞎掉了,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团烈火,那熊熊火光中突然出现一个人的身影,他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,浑身呈碳化状黑漆漆的辨不分明,好像随时都会消失,只有一双眼睛还清晰可辨,那样明亮,那样清澈,那人慢慢地将手伸向自己,嘴一张一翕地动着,听不到声音,却能解读他的唇语:我,爱,你。

 

忽地,卢志刚在噩梦中惊醒,他睁开眼睛坐起身,顿时冷汗直流。看着眼前熟悉的摆设,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回来了,回到了正常的生活,可一切真的能如孙博翔所愿的,重新开始吗?卢志刚看了下墙上的挂钟,已经是早晨六点,昨天回来的很晚,他连衣服都没脱就睡着了,现在被汗水弄湿的衣裳粘贴在身上很难受,他走进浴室,打开热水阀痛痛快快的洗了一个澡,在“不归城”的那段日子,洗澡是个麻烦事,每次都需要麻烦孙博翔替他来回换送热水,好几次被他不小心看到自己洗澡的样子还要害羞一番,孙博翔也会躲在门后不停的道歉,现在想想两个人一个害羞一个窘迫,还十分有趣。洗完澡后,卢志刚才想起自己的浴巾还放在衣柜里没拿出来,竟然不假思索的说:“孙博,孙博!把浴巾递给我。”许久,都没有人回答,卢志刚竟然有些生气,他赤着脚走出浴室,敞开门刚要发牢骚,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家了,原来一切都是错觉,孙博翔怎么会在这里呢,可他现在又在哪里呢?想着想着卢志刚靠着墙滑坐在地,他将脸埋在腿上,泪水再次默默地流淌下来。

 

洗过澡,卢志刚换好衣服,将那件衬衫放在盆子里打算晚些时候回来清洗,因为此刻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去做,卢志刚刚走出房间,就听到楼下母亲在唤他。

 

“志刚!你醒了吗?快下来吃早餐。”

“我不饿,你们吃好了,对了,我舅舅在哪?”

“他呀,昨晚看你没事就回去了,有什么事找他呀?”

 

“哦……没事,我打给他好了。”楼梯间摆放着一个座机电话,他拿起来去拨一个熟悉的号码,卢母听闻直接走上来,摇头道:“一大早上就打电话,有什么急事啊?对了,你现在应该快点下楼去见一个人,快!”说着伸手夺过卢志刚手里的电话,卢志刚有点生气,可见母亲笑脸盈盈的又不好发怒,只能撇撇嘴不情愿的下楼去,可还没等他站稳,一个人已经先他一步走上来扑到他的怀里,卢志刚一动未动顿时愣在当场,那人歪着脑袋,眼里泪光盈盈道:“志刚,太好了,感谢上帝,你没事!”说话的人正是卢志刚的未婚妻,李思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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