木子^^之由

孙博翔和卢志刚赶到医院时，刘美芳刚刚经历了近三个小时的抢救，跟死神抢回了一条命。两人一到病房门口，就遇到了刘美芳的父母，他们看到孙博翔时，已经没了往日亲人般的笑颜，而是一副仇家相见的场景，刘父更是直接冲上来在他脸上来了一记重拳，此时孙博翔并未感觉有多大痛处，只是有点懵，卢志刚一把扶住他，满脸挂着心疼。孙博翔推掉了卢志刚关切的手，忙安慰说他没事，然后拍了拍受到影响而鸣响的右耳，站直了身体。

 

结结实实地挨这一拳，完全是因为对刘美芳的愧疚，他自知理亏，自是不好发火。刘父见他没有说话，便揪着他的衣领质问他为何这样对待他的女儿，蒙骗他们一家，孙博翔虽有心解释却仍旧是百口莫辩，毕竟提出结婚的是他，最后让刘美芳伤心难过的也是他。

 

被刘父破口大骂的孙博翔始终一声未吭，站在他身后的卢志刚想替他辩解几句，却被他拦了下来。此时，刘母倒还算理智，她上前劝慰刘父，“好了！不要在医院大吵大嚷的，女儿还在里面休息呢，你这么喊，她听到了该有多难受。况且，旁边的人都在看热闹，你再吵下去，是要闹大笑话的！”

 

刘母及时的劝阻还是起了效果，刘父甩开孙博翔的衣领，却仍旧是怒气未消，掐着腰喘着粗气，嘴里还埋怨着刘母为何要打电话给他。孙博翔想到此行的目的，开口便问：“阿姨，美芳现在怎么样？我能见见她吗？”

 

“她吃了好多安眠药，刚从抢救室回来，算是捡回一条命，不过化验结果还没出来，不知道会不会伤到肝脏。况且……我不知道她现在是否愿意见你！”刘母双手攥在一起，虽然医生说刘美芳已暂时脱离危险，但她仍旧十分担忧。见到孙博翔，她也是满腹的疑惑无处消解，“孙博，你和美芳到底怎么了？为什么说要结婚，却又取消了呢？她最近精神恍惚，做什么事都不专心，要不是昨晚我和你叔叔去聚会回来的晚，我去她房里多看了她一眼，恐怕人就……”

 

回想起当时的情景，刘母哽咽的说不出话，当她看到床上双脚乱蹬，口吐白沫的女儿，吓得差点当场晕厥。刘父想到此情景，更是义愤填膺，欲撵走孙博翔。孙博翔哪肯依他，仍然坚持要见到人才肯罢休。

 

“想见我女儿？没门！你伤她那么深，还想怎么样？”

“叔叔，我只是有些话想跟美芳说，这样解了她的心结，才能彻底除了她的心病，您就让我去看看她好不好？如果她不愿意见我，我就立即出来！”

 

见孙博翔如此，刘母亦觉得解铃还须系铃人，最终她不顾刘父的反对，同意让他前去探望。孙博翔回头嘱咐卢志刚在门口等他，自己轻轻推门踏入房内。病房里，刘美芳已经苏醒，多日不见，她曾经红润的脸蛋还有淡淡的婴儿肥全部消失，取而代之的是瘦削的脸颊和高突的颧骨，面色也惨白如纸，鼻子上正插着导管吸氧，左手也还在输液，她无力地斜靠在床头，全没了往日的神采奕奕。

 

孙博翔步履轻轻，一言不发地看着被一番抢救折磨的不成样子的刘美芳，心里泛起严重的罪恶感，是他将一个活泼快乐的人变成这般模样，这是千万句“对不起”也无法弥补的。发呆的刘美芳察觉到有人进来，一转头见是孙博翔，便眉头紧皱，虽然不说话却瞪着双眼看向他。待孙博翔一走近，刘美芳二话不说，抓起枕头向他砸去，孙博翔不躲不闪，稳稳地挨她这一下。“小心你的手！”担心她伤及输液的左手，孙博翔如是说：“我任你打骂，但不要伤到自己。”

 

刘美芳不答话，孙博翔试探性的走上前，“你还好吗？”不理会他的关心，刘美芳甩过头去不看他，“我知道你现在一定不愿意见我，但错是我犯的，祸是我闯的，于情于理我也要来看你！”孙博翔蹲下身，捡起地上的枕头，缓慢地将它放回到刘美芳身旁。刘美芳再次起身，抓起枕头，不断地摔在他身上，直到身上力气泄光，又倒在床头，药物作用导致她说话有些费力。“你……还……还来做什么？”

 

“为什么要伤害自己呢？你应该恨的，要报复的人是我才对！你用这么极端的方式，虽然让我难过，可最受伤的不还是你吗？”

“哼！你不会……太太自恋吧！为了你？我是恨你……讨厌你，从没想过世上，还还有你……这样可恶的人！”刘美芳狠狠地咬着牙说道。

“现在，药你已经吃过了，还有什么不满就都发泄出来吧！”孙博翔摊开手，等待着刘美芳劈头盖脸的痛骂。

 

“是……是我妈说我要要自杀，对吧？你也是……因为因为这句话才赶过来的？”孙博翔没出声，默默地点了点头。刘美芳心中了然，忍不住又悲哀起来，孙博翔的到来，她既不难过也不欣喜，只是为自己感到不值。努力喜欢了两年的人，可他眼里却全是恩情和歉疚，若不是自己有死亡的危险，可能这辈子也见不到他。至此，眼泪再次不争气的流了下来。

 

“你怎么就没有死呢？孙博翔！你怎么就没有死？”刘美芳甩过头，黛墨色的眼仁注满怒火，她咬着唇，恨恨地说着。她有些后悔，后悔和他相遇，更后悔救了他，也许没有那个邂逅，就没有那么多伤悲，她现在还可以做爸妈眼中的乖乖女，朋友眼中的小女孩，心中充满对爱情最美好的憧憬和幻想，等待王子一般模样的人来到自己面前。她梦中的那个人，应该是身骑白马，款款而来，只为与之相遇。

 

“我就不应该救你！”世上有千千万万困苦无助的人，为什么偏偏要对他心生怜悯？到头来受伤的却是自己，这难道是个农夫与蛇的故事吗？“可你还是救了我。”孙博翔心中的刘美芳，善良又纯真，让他知道这世上也不全是黑暗和绝望，她浑身上下都发着光，大概是天使派来人间的使者。

 

“你是我见过的最善良、最好的人。”

“哼！被践踏过的善良，是一种软弱，可欺、可伤。”

“我没想过要伤害你！”

“可结果就是如此！”恢复的力气直冲胸腔，由爱生恨大致都是这样，被爱的人伤到，大概是要比断送掉性命还让人心碎。

 

“美芳，我跟志刚哥，其实走过一段很辛苦的路。一开始，我也跟你一样，默默地爱着，想把所有好的都给他，只求有一天能换来他发自内心的喜欢。可是，志刚哥其实对我，并没有超出友谊的感情，也是时间久了之后，才开始发觉对我和别人的不同。”缓缓地，孙博翔开始讲过去的事情。遥想自己也曾经同刘美芳一样，一样充满天真和期待，但最后换来的却是无尽的失望。

 

“我跟他表白，被他拒绝，那阵子我过得很辛苦、很绝望。所以当我受伤时，就想着不如就这样死去，因为我已经无法面对和他分离的痛苦。”

 

“后来，我以为离开他，和你在一起是对彼此最好的结局。可是，最终我没有这么做，因为那对你太不公平。我根本放不下他，就算跟你在一起，脑海里全是他的影子。”这样做损人不利己，没有任何好处。所以，他倒是庆幸早点被发现这隐匿的感情，三个人都不必太过为难。

 

“我们正是经历了这一系列的困难和误解，才最终知晓彼此的心意。所以有时死亡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。”虽然直面痛苦是很残酷，却也是见到曙光最直接的办法。

 

“美芳，对于你我只能说抱歉。你恨我、讨厌我，我都接受，只是不能让这种错误再继续下去，否则受伤最严重的还是你。”及时止损，也算是免了更多的伤害。

 

孙博翔一番直抒胸臆，毫不掩饰内心的想法，刘美芳听完也释然很多。“算了，现在计较这些都于事无补。该流的泪，该伤的心，我也都经历了。冷静下来想想，自始至终，我不过是唱了一出‘独角戏’。”刘美芳冷笑了一下，她暂时还无法完全走出孙博翔营造的阴影，也无法恢复天真和浪漫。受伤的血能止住，可是疤痕却无法消除。

 

“或许从一开始都是我主动，而你是被动承受而已。其实你并没有真的承诺过什么，就算说结婚也不过是这两天的事。而我对婚姻也不是百分百的自信，也没有想过你真的会答应。”惊喜中，惊讶占据很大部分。

 

“所以，我们就算勉强在一起，也未必会幸福，婚姻这东西，主要还在经营，可我一点都没有准备好，只是觉得你是我喜欢的，就想进一步发展，想让你真正的属于我。我也会担心，你身边会有人对你有想法，只是没想到，会是他。”

 

刘美芳从身旁抽出一张纸巾，擦掉因哭泣而分泌出的鼻涕，太过用力鼻尖都被揪得通红。“这么看来，我还是太笨了！把事情考虑的太过简单了，想着对一个人死心塌地的好，就能换回同等的回报。”刘美芳这么一说倒是让孙博翔更觉得亏欠于她，“你很好，只是我不够好。”

“别说什么我好不好的，如果我足够好，一个卢志刚也未必会改变你不是吗？他还是胜于我的，所以你才会选择他。”刘美芳的语气已经轻了很多。

 

“美芳，不管怎样，这错误都在我，要不是我犹豫不决，也不会伤到你。你可以记恨我一辈子，咒骂我一辈子。不过请你不要埋怨志刚哥，他是真的不知情。”

“呵！都到这个时候了，你还不忘替他说话。我要是能遇到一个这样爱我的人，死也值了。”

“你一定会的，像你这么好的女孩，一定会找到真心待你的人。”

 

看着孙博翔一脸真诚的模样，刘美芳心底的柔软再次被唤醒。“其实，我不是真的要自杀。跟你分开后，确实过的比较难，我容易失眠，就习惯吃安眠药。昨晚跟朋友在一起，又想起了你，就多喝了几杯。回到家，不知怎么搞的鬼使神差的又吃了药，结果吃了多少已经记不清了。只知道当时心慌得很，头晕目眩，胃也跟着翻腾，恍惚中甚至看到了你。后来就迷迷糊糊地被送到医院，洗胃弄得我感觉内脏都要被翻出来了，好疼好难受。不过，经历过这些后，我才知道，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。好死不如赖活着，这话真的不假，我还是很欣慰，自己能活下来。”

 

刘美芳直起身，看着孙博翔，“孙博，虽然我们不能成为夫妻，但我知道，当我需要你的时候，你还是会出现，这样就够了。”要我放下你，确实有点难，但只能到此为止了。

 

“说不恨你是假的，觉得被你欺骗了，又弄得自己左右为难。不过，我可没有跟我爸妈说真正的原因，更没有提到志刚哥，只是说觉得跟一个只存在感恩的人在一起，其实也没什么意思。”

 

“孙博，可不可以……可不可以，让我……让我摸摸你的脸？”沉默了一小会，刘美芳突然说道。孙博翔点点头，凑了过来，饱满的额头，干瘪的左眼眶，厚重的嘴唇。这面貌这轮廓，亦如初见时一样，回忆就这么跌跌撞撞地闯进脑海，有多少期待就有多少忧伤，那种未曾拥有就要失去的悲伤涌上心头，弄得刘美芳鼻尖发紧，却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。随即，她推开了孙博翔，让他离开，离开她的世界，“从我眼前消失吧！别让我再多想。”

 

心里话都说了出来，美芳的大度也不得不让他佩服，阴雨连绵幻化成艳阳高照，心中畅快很多，孙博翔点了点头，又不忘嘱咐几句，继而转身离开。

 

“孙博，”在打开门的刹那，刘美芳再次叫住了他，“如果这世上没有卢志刚，你会不会选择我？”推门的手停滞不前，脑中萦绕着这种假设是否会成立的犹豫，然后缓缓道：“也许会。”其实谁说的准呢？先遇见谁，不一定会改变结局，还要看到底爱的是谁。

 

孙博翔走出来，再次碰到刘家父母，这次他显然自信很多，可以坦然地面对他们疑惑的眼神，“叔叔、阿姨，我已经和美芳谈过了。她现在应该已经没事了，不论怎样，我都应该郑重的向你们道歉，并谢谢你们一直以来的照顾，如果有什么需要，请说出来，只要我能做到的，必定会竭尽所能办到，这一次，请你们放心。”还在气头上的刘父不答话，刘母倒是极为满意的点点头，她实在是搞不懂，为什么这么懂事的男孩子不能做自己的女婿，心里感叹两人有缘无分，却也无可奈何。

 

“既然已经说开了就好。孙博，只要美芳没事，你也不要有那么多包袱，好好生活、好好工作，总之，阿姨希望你一切都好。”拍了拍他的肩膀，对这个她一向看好的年轻人报以温柔一笑。孙博翔也微微颔首，感谢他们的理解，随即他准备离开，扫视一圈却未发现卢志刚的身影。

 

“阿姨，你有没有看到跟我一起来的那个男人？”孙博翔向刘母询问卢志刚的下落。

刘母摇摇头，“没有，刚才你进去后，护士就来叫我们，去医生那看化验结果。回来时，我们也没注意到有什么人，怎么了吗？”

“哦……哦没事，谢谢您。”孙博翔向两人行过礼，便去找卢志刚。

 

开始，孙博翔以为卢志刚是去了卫生间，可是左等右等就是半个小时，电话也打不通。无奈，孙博翔只能挨个卫生间寻找，却未见踪影。孙博翔担心是店里出了事，便急忙匆匆赶过去，却被员工告知卢志刚并未回来过。于是孙博翔又从咖啡厅到家的路上开始找起，直至打开家门，房间却一如他们早上离开时的模样，并未有人回来的痕迹。

 

就这样过去约两三个小时，孙博翔彻底慌了，一丝不安突然从心头略过，因为卢志刚绝不是那种一走了之的人，就算有事也一定会提前打招呼。他以前不是没有遇到过卢志刚突然“失踪”的情况，但大多数都是他的手机没电造成的误会。不久后，卢志刚就会借用别人的手机给自己报平安，可这一次，突然音讯全无，自然是不太正常。

 

孙博翔去JCJ报案，但因他尚未失踪超过24小时，且又是一个成年男性，所以未予立案，当他们得知孙卢两人的关系，还劝告孙博翔再等等，或许是卢志刚同他怄气故意离开也未可知。无奈，孙博翔只得找来了项豪廷和于希顾帮忙。三个人于是一起将卢志刚可能去过的地方及医院周围找了个遍，却毫无结果。

天渐渐暗了下来，整整一天皆无所获。无奈，孙博翔只得硬着头皮，迈进了卢家的大门。令他失望的是卢志刚并没有回过家，而当卢母得知儿子已失踪几个小时后，惊恐和担忧再次涌上心头，亦如当年卢志刚被人在银行掳走一样，她双手发抖，心脏跳动的好似要从胸腔跳出一般，于是立即打电话给卢志刚的舅舅，希望他能尽快帮忙找人。而卢父对孙博翔的到来却警觉很多，他一开始并未完全相信卢志刚已经失踪，而是皱着眉质问孙博翔：“你是谁？你又是怎么确定我的儿子已经失踪了呢？”

孙博翔一见到卢正轩就心慌不已，磕磕巴巴地陈述：“伯父……我……我叫孙博，是志刚哥咖啡厅的……店员，今天他跟我去医院看望病人，就在我进入病房十多分钟后，他人就不见了，我在这人生地不熟的，报了警也没人理我，只好来找您了。”

卢正轩眼睛盯着孙博翔上下打量了一番，观察他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和表情，盯得孙博翔更加紧张，骤然出现一脸为难的神情，“伯父，我知道您认识的朋友多，肯定能想到办法找到志刚哥。”语毕，孙博翔微微低头，扯着衣角，不敢正视卢正轩的眼睛。卢正轩听完也终于是放下些许芥蒂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。

终于在卢志刚失踪近十个小时后，警方也开始立案调查。他们调取了医院的监控摄像头，发现在孙博翔进入病房后不久，卢志刚便去了洗手间，之后竟没有他走出的记录。“在志刚进入卫生间的前后，只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推着一个病人出来过。那个医生戴着口罩看不清脸，那个患者也低着头。现在那个医生是重点怀疑对象，志刚很可能被他挟持，易装后离开的医院。”调查过后，卢志刚的舅舅向他们透露了案情的进展。

现在已经是夜里十一点钟，初夏的夜里万籁俱寂，只有几声蝉鸣伴着寂静的夜。此时的卢家仍旧是灯火通明，孙博翔、卢父卢母加上卢志刚的舅舅及两位调查此次失踪案件的JC都围坐在客厅里，JC将卢家的电话都安装了监听模式，想着如果是有人为了钱财而掳走卢志刚，一定会打来电话。

 

突然，孙博翔的手机来电显示出一个陌生的号码，于是他连忙接了起来，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些什么，只见他脸色骤变，未跟房内的人打招呼便冲出了门。

PS：电脑被占用，只能匆匆收笔，今天先这样。